南塘DAO记事（上篇）

诞生

南塘的民主基因

2025年，以太坊基金会学术资助项目的愿望清单中首次提出"DAO工具如何助力合作社"这一学术命题。这不仅是Web3技术影响现实世界的新思路，也是一道摆在研究者面前的难题。然而，在中国一个"普通"的乡村里，一群年轻人和村民组成的团队早已开始着手解决这个问题。2024年8月，南塘DAO正式成立，成为一个致力于乡村建设的去中心化自治组织。

南塘DAO的"总部"位于当地农业合作社大院内。这个创新性组织的诞生并非偶然，而是源于这片土地三十年来培育的民主基因与文化积淀。从闻名遐迩的农民维权组织，到"罗伯特议事规则"的首次乡土化实践，这里早已埋下了民主治理的种子。

20世纪90年代，当地村民为了应对沉重的税费负担和干部作风问题，成立了"农民维权协会"。2004年，在著名三农专家温铁军的倡议下，该村筹备成立"南塘兴农合作社"，标志着当地的主要目标从维权抗争转向了组织建设和发展。

2008年，《罗伯特议事规则》这一西方经典议事程序首次在中国乡村落地生根。海归袁天鹏与南塘合作社负责人杨云标合作，经过反复讨论和试错，最终打造出符合当地实际的"南塘十三条"（又称"萝卜白菜规则"）。这项创新实践引发了广泛关注，成为南塘最具辨识度的文化符号。

成立南塘DAO

将合作社和Web3联系起来的关键人物是刘兵。他在2011年接触南塘后，开始关注虚拟货币行业，并在2014年参与了以太坊众筹。实现财务自由后，刘兵开始回馈南塘，但最初的尝试效果并不理想。

2023年，在多方牵线下，合作社负责人杨云标与SeeDAO创始人白鱼深入交流，双方意识到Web3与乡村结合的潜力。2024年5月，SeeDAO成员多次前往南塘考察交流，同时合作社也启动了实习生招募计划。

2024年6月，在上海的一场Web3活动中，南塘合作社成员与LXDAO成员相遇，促成了"Web3入驻南塘"的构想。随后，SeeDAO和LXDAO的成员作为首批驻村者来到南塘。为了吸引更多参与者，刘兵提供了资金支持并成立专门的金库。

2024年7月28日，南塘DAO的第一份提案发布，标志着这个创新组织正式开始运作。一个月后，南塘DAO的成立提案在LXDAO获得通过，确立了其独立运营主体的地位。

集结与冲突

集结：南塘DAO七元老

在刘兵的Web3激励计划推动下，更多伙伴来到南塘。最终，一个由七位初始成员组成的乡村DAO团队诞生了。这支"七元老"队伍背景各异，包括其他DAO从业者、Web3程序员、在读研究生，以及南塘本地村民。

余星是南塘DAO首位驻村成员。他认为DAO组织与传统乡村之间存在"调性上的契合"，传统村落的多方博弈机制与DAO追求的分布式决策模型形成呼应。

跳是第二位来到南塘的核心成员。作为人类学家大卫·格雷伯的粉丝，他被DAO的自下而上组织方式吸引。跳追求一种"菌丝体"式的生活逻辑和制度设计，强调不稳定性和彼此缠绕的共生关系。

必兵是Web3领域的资深开发者。生长于乡村的他对"将乡建与Web3结合"的想法充满热情。他认为乡村需要联合起来，而DAO提供了一种既能保持个体独立性又能实现有效协作的组织形式。

其他成员还包括Cikey、偏偏和定慧，他们分别来自LXDAO、生态农场和Web3社区，带来了不同的经验和视角。

冲突：背景迥异的两群人

尽管南塘DAO的成立充满希望，但很快就面临了挑战。合作社和南塘DAO成员之间的差异导致了矛盾的产生。这种差异体现在经验、生活经历、价值观念等多个方面。

在确立合作关系时，双方就产生了分歧。南塘DAO希望保持相对独立的运作，而合作社主张在合作过程中逐步形成边界。经过磨合，双方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模式。

南塘DAO内部也在推进组织制度建设。2024年9月，社区通过了第一版"新手任务方案"，包括参与当地社区活动和学习Web3知识等内容。然而，随着更多人加入，局面变得更加复杂。新加入的成员往往具有双重身份，这导致了利益不协调的情况。

为应对这一挑战，南塘DAO提高了准入门槛，强调候选者的Web3经验。这一决定导致许多合作社成员被排除在外，失去了对在地事务的决策权。

当时的在地年轻人被分为三类：南塘DAO中拥有Web3背景的成员、南塘DAO中拥有合作社背景的成员，以及未加入南塘DAO的合作社实习生。各方在提案平台上争论不休，核心分歧在于项目与Web3的关联性以及对本地发展的意义。

第三种选择：南塘不知DAO

随着矛盾加剧，南塘DAO面临了重大挑战。跳作为核心成员，深感身心俱疲，决定尝试新的方式与在地伙伴建立关系。

2024年冬，跳与砚仁、淑惠等合作社成员一拍即合，成立了"南塘不知DAO"。这个新组织虽以反讽姿态成立，却为在地成员提供了第三种选择。

南塘不知DAO拒绝"为DAO而DAO"，而是聚焦于深入村民生活的实际需求。他们提出"去中心化只是方式而非目的"、"让乡建更好地乡建"等理念，致力于赋能在地青年及更多年轻人，助力他们实现自身价值。